#引言

在心理咨询界,有一条近乎行业共识的准则,那就是不要在咨询中提供建议。这不是故弄玄虚,明知道答案却非要卖关子,而是我们相信,来访者遇到的困境绝非听别人几句话就能解决  (  或者说,几句话就能解决的问题也不至于特意在这里求助  ) 。每个咨询师都了解成功的干预有多难,某种意义上像在打擂台,对抗一个名叫“惯性”的对手。

这些建议真是有益的吗?这件事也值得怀疑。凭什么认定来访者按照我们的建议做就是好的?它是心理咨询师的主观认识和个人偏好:我们认为什么是重要的,习惯用哪些办法解决困难。这偏好适用于咨询师,却未必适合其他人。

最有用的办法往往是靠自己找到的,只是很多人并没有真的在找——即使身陷痛苦,他们也总是在徒劳无功的老路上打转。

很多人都喜欢通过“思考”寻找答案,更安全,更无痛,并且显得更深刻和触及灵魂。但要我来说,还是“做”点什么更管用。行动会直接带来新的经验。我不太看重读者对我在观点上的共鸣,像是“每句话都醍醐灌顶”或者“真相了”。这些说法是在表达:“你说出了我一直同意的道理,很棒,但我没有什么行动。”比起这个,我更想听到的是:“我也不清楚你说得对不对,所以我试了试。”

“问题”并不是一个客观存在的东西,它是一种叙事,它建立在提问者过去理解并回应这个世界的视角之上。既然问题是在这个角度下产生的,就无法通过相同的角度解决。

我不同意他看问题的角度,我有不同的视角,但我能否把他当成一个值得尊重的人?是能看到他行动的合理性,还是认定“他犯了错,我要让他承认自己的错误”?——后面这种心态无论怎么美化,都会让我的建议带着一丝不自觉的傲慢,结果可想而知。谁会愿意听一个看轻自己的人说话呢?反过来,一个人越是被理解,越是感到安全,就越是愿意打开自己,面对新的经验。

如何做到发自内心地尊重,又能恰到好处地表达“我不同意你的看法”,拓展当事人看问题的角度?关键在于我们内心是否真的如此相信。

请当事人尝试的变化一定要小之又小,近乎不变。

  • 不要对改变的期望太高,有  5%新的经验就已经很好了。改变的悖论往往是这样:如果我说“请你变成那样”,对方会说“可我做不到”。我说“好吧,请保持你原来那样”,对方又会说“这样是不行的,我想改”
  • “请你保持基本不变的同时,朝着可能的方向改变一点。”书里的一问一答都是如此,乍一看不“解渴”,对方的核心问题没什么变化,有些尝试甚至是在背道而驰,但没关系。重点是他有了不一样的经验。新的经验就是会带来长远的改变。

#Chapter 1 自我

“自我”是自身的一部分,但又不能全然被自己所掌握。人在成长的过程中,多少都会遭遇对自我的失望、恐惧、不接纳。这是最普遍的困惑,也是最抽象、最复杂的困惑。

思考”和“想”是有差别的。“想”是懒惰的自由,“思考”却必须带上复杂难言的现实生活,以及对真实自我的理解。“我想辞职”和“我考虑辞职”,难度差异太大了。

大多数痛苦都可以概括成两句话:“我不希望自己这样,但确实我就是这样的。”“我希望像别人一样,但我又做不到那样。”用学术一点的语言,就是理想自我和真实自我之间有差距。解决方案说来简单,就是“接纳”,接受自己真实的样子。

消化了“我不该如此”的错位感,才能看清楚真正的自己是什么样  (  满意也罢,不满也罢  ) 。这还没完,从看清自己到欣赏自己,从欣赏自己到用好自己,从用好自己再到自我实现,每一段都是长期功课。在自我认识、自我成就这件事上,我们有一生的路要走。

5%其实也不错了,问题在于,如果你太想要一个彻底的、长久的改变,你就会被挫败、沮丧和自我否定压垮,最后的结果是连 5%也做不到。你只做到了 0%。

我为什么不继续说服她,她有改变的希望呢?因为我猜,她经历过很多这样的对峙。她渴望改变,然而通篇又在证明自己的无望,这常常会吸引其他人去反驳,去灌输给她希望。改变的责任不知不觉转移到别人身上,她本人反而更抵触:“你们说的希望在哪里呢?我都试过了,真的不行!”——这不是我们想要的结果。何况靠别人灌输的希望始终有限。

  • 遇到这种情况,更好的办法是同意她现在的心理现实:如果她认为自己身处谷底,那你就接受这对她来说就是真的(哪怕你实际上不这么看)。彻彻底底站在她这一边。然后呢?行动的责任就落在她自己肩上了:她的人生陷入了大麻烦,她现在已经身处谷底,下一步她打算如何行动呢?

虽然疫情是一个客观事件,我们无从选择;但如何让它为自己所用,却是可以主观调整的。选择强调它带来的负面影响,这是一种策略,叫作“防御性悲观”,也就是预先为自己铺好后路:万一失败了,不怪我,怪外部因素。看上去像是一种消极的心态,但是换一个角度,也不失为一种给自己解压松绑、轻装上阵的办法。

  • 生活中我们觉得这种心态有点负面,更推崇乐观地面对困难,那当然是一种英雄主义。但我们不能代替当事人的选择。所以我设计了一个仪式,帮助他把无意识的策略转变成有意识的自我对话,怎么选都是对的,但他可以明确意识到自己在做选择。我们看到,当他做出自己的选择——哪怕选择一种“悲观的态度”——他在后面的行动中,就能表现出更大的能动性。

“李老师”某种意义上代表着她的那些同龄人,他们似乎秉承一种理性的态度,劝说她减少不必要的执念,轻装上阵,好好生活——可这些声音恰好是问题所在。它们无异于是在说:“这种你坚持的存在方式,是有问题的。”其实呢?没问题,提问者只是痛苦。痛苦是一种感知自己存在的方式。这很正常。世界上多的是人选择这样存在,也安于这样存在。如果把它当成问题,这种认识解决不了任何问题,反而制造了更多痛苦。

  • 如果再来一次的话,我会表达得更明确:不要放下。保持住你的痛苦。痛苦当然可以是人存在的方式。它代表着还没有答案的课题,而这个课题是有价值的。它在追问:“我做了能做的一切,但我还是不满足,我还要做什么?”没有答案,那就去找,但问题没有错。不要放弃问题本身。

每当你担心小概率事件发生时,就告诉自己,不要心怀侥幸,它注定会发生(更何况你担心的就是已经发生的事)。剩下的问题就是:你必须采取怎样的预防或补救措施?——然后,去把该做的事做到。

  • 听上去这跟你现在每天的生活差不多。但至少你这样做是有底气的,不用一边做一边怀疑自己“是不是杞人忧天”,那样是双重的辛苦。

从你的日常来看,你不需要真的自律,你只是需要一个叫“自律”的符号,用它带给自己一些积极暗示。

  • 这是很重要的自我发现。我们现在动辄讲“自律”,似乎自律是现代人的一种基本美德。但自律本身并不是目标,只是用来实现目标的手段。目标只能是一件具体的事,比如工作,就应该追求工作的完成度。这个过程中伴随着一丝不苟的节奏,就可以被称为“自律”。自律很好,但如果没有确定的目标,单单追求自律的状态,那就是买了一个名叫“自律”的盒子,却丢掉里面的珍珠。
  • 自律这个词本身就有点拧巴。它强调的是一种自我克制,自我违抗——明明不想做一件事,却要自己必须做,这才叫作自律。而且不是做一次两次,要重复,日复一日,从这份坚持中获得某种意义——可是为什么要如此辛苦?如果找一件自己更喜欢的事,高高兴兴地做下来,不是更简单吗?

世道艰难,你却如此轻易地拥有现在的生活,玩游戏,画画,还有人可以爱,这是容易让人感到不安的。也许焦虑的用处在于不断地“折磨”你,让你不时感受痛苦,是一种内在的补偿机制。

  • 也许在焦虑的时候,你可以用更有效的方式来“折磨”自己。比如做几件你平时没有动力去做的事。
  • 一部分焦虑转化成了我的动力,转化的同时也减轻了我的焦虑。

想是想不明白的,解决办法往往需要行动。积极的行动会开启一条“行动让人的状态变好,状态变好又带来更多积极行动”的正反馈循环链路。与之相反的就是“向下螺旋”的恶性循环:因为心情不好,导致什么都不想做;因为什么都没做,导致心情更差。这就是为什么很多人靠思考的方式解决问题,结果越想越难受。这种时候就要少想,多做。一旦开始做事,就启动了“向上螺旋”。

  • 有时人们不愿意开始行动,会把原因推给“状态”:“等我状态好了,这些事都会水到渠成。”但这是很难实现的,因为不开始行动,状态不会自己变好。要考虑的恰恰是在状态不好的同时,坚持迈出一小步

人在纠结的时候,头脑里总在自我否定,想法一会儿一变:想做的事,事到临头又觉得做不到;想放弃,又不甘心。怎样都不满意。一个有效的应对办法,就是把所有的念头拿“出来”,变成两个或多个角色的对话。写下来,念出来,演出来,都可以。一个想这么做,而另一个刚好反对,如此而已。

  • 当几个声音都在一个人的头脑里,来回纠结,难免就让人感到困惑:“我是有什么问题?为什么明明想做的事,偏偏又做不到?”变成几个角色,一下就清楚了——就是头脑里同时有几个人嘛。几个人立场不同,意见谈不拢,也正常。这样的矛盾在生活里比比皆是。
  • 不要预设只能存在一个声音,这是在自己头脑里的暴政——我们总认为自己只能有“唯一”的观点,从而造成了更多的困惑。有时候,允许不同的观点同时表达,本身就带来了沟通和解决的空间。
  • 如果一个人同时存在着两种不同的人生观,它们又指向不同的生活方式,应对这种冲突最简单的方法,就是让两者同时实现。只不过放在生命的不同时间,像是单双日或者单双周。比如说吧,一个人可能想佛系,又觉得佛系不好,放不下自己的雄心壮志,那么与其花时间纠结“哪种人生观更好”,倒不如两种都要:一半时间充分努力,另一半时间充分躺平。
  • 他不需要追求“统一”的生活态度,那样就只有一半的时间是好的,而现在是两种状态都好,都有价值;

如果劝他“别担心,事情可能不会像你想的那么糟”,这种劝慰往往没有用。“可能”的另一面就是“不确定”,担心正是基于不确定。对方一句话就可以反问回来:“万一呢?”不要反驳,索性让他设定,担心的事确定会发生。

  • 回过头来,最坏的情况都能应对,现在又有什么好怕的呢?
  • 沉浸在害怕中时,人们并不真的了解自己在怕什么,只是有一个强烈的印象:“太糟糕了!”“不可以让它发生!”这时候情绪当头,没办法思考“最大的损失有多大?”“整个过程究竟是怎样的?”当然也就更谈不上应变了:“就算在最坏的情况下,我也能做点什么。”进行了这样的深度加工,才能最有效地减轻焦虑。
  • 焦虑的时候,反而可以多想一想“最坏的结果”。越具体,越实际,越有助于摆脱焦虑。遗憾的是,身边的人往往都在劝说“别想了,不会有事的”,等于还是在强化这样的意思——“它很糟糕”,“确实不能让它发生”。等到双方陷入争辩,就更没有时间对想象中的灾难做现实化的处理。

在提建议的同时,不对建议的结果做任何预判。这样,就把建议变成了实验。就像所有实验一样,因为猜不到结果,所以期待。结果可能印证实验者的假设,也可能刚好相反。

  • 它把“行动”的目的异化了。做事是为了期待中的结果,这反而让人畏惧不前。
  • 为了确定的结果做事,就有失败的可能。但如果行动的意义在于自我探索,就无所谓“失败”。

#Chapter 2 原生家庭

“原生家庭”,差不多被当成了“童年阴影”的同义词。这是流行于当代的一种伤痕叙事。人们在孩提时代遭遇的不幸,天灾人祸也好,父母失职也好,或者是观念的偏狭、风俗的落后,都在成长关键时期留下了痛苦的烙印,其影响被认为会持续到成年之后。

  • 原生家庭的叙事本身就是一种影响的媒介。它把当下的经历和历史建立了联系:自己被描述成受制于过去的、无从反抗的“受害者”,一朝不幸,永远不幸。这成了一个悖论:过去那些事如果不是被反复提起,本不具有那么大的影响力。
  • 有时候,只要我们稍加梳理,原生家庭的解释就未必站得住。它是一种被发明出来的、功能性的解释,看上去是为了解决问题,实际效果却是维持了问题。
  • 过度的责任感让人更绝望,因为找不到其他原因,“只能是因为我不够好”。这时候就要让他看到,“不是我的错”,自己身上发生的一切都事出有因。这是“原生家庭”叙事本来的用意,创造更多的安全、稳定、被接纳。但要把握分寸——承认成长经验的影响,不代表“什么都不做”。接受不能改变的,恰恰是为了改变能改变的:过好我们今后的人生。

不要预设她不联络就是生气,万一她是在适应一个人生活呢?下次联系她的时候,你先用正常的语气招呼她:“新年好!我们给你做了爱吃的东西。”

  • 她怎么接,都把她假定为有能力的、成长的人。如果她不是,别失望,给她一点时间,下次继续。你不需要再改变
  • 既不绝情,但也不要无端成为出气筒和替罪羊。保持你的稳定,剩下的,她会学着适应。
  • 妈妈那些令我反感的行为和语言,如果不方便反驳,就保持尊重和淡漠。但如果她用更健康的模式对待我,我会积极响应,让她觉得这个方向是对的。

拖延的理由有很多种,最让人心疼的一种,大概就是“我必须完全做好一件事,才敢向人交代”。他们不是因为不负责,而是过于尽责了。假如这位提问者看到我的回复,真的可以随随便便置之不理,她就不会有拖延的困扰了。

假如有一件举手之劳的事始终做不到,除了解释为某种缺陷或障碍,另一种解释是,出于某种目的而特意“不去做”。一个成年人有能力拒绝妈妈的影响,却没有拒绝,除了来自母亲的积威之外,多半这个影响也是他(她)自己想要的。

  • 当一个年轻人对现状感到不满,对自己要求很严厉,同时也希望多体谅一下自己,那他就会说:“我已经尽力了,值得鼓励”,“都怪妈妈还在苛责我”。这样一来,就可以利用父母的要求,去摆平内心的冲突。看起来好像“难以”摆脱父母,但这总比承认自相矛盾好受一些。
  • 也许当事人是有能力摆脱父母影响的,只是摆脱之后,还有很多属于这一刻的功课——自卑也好,不够成功也罢——那些烦恼仍然存在,并且作为自己的责任,终究只能自己承担。这让人看得更远,也更累。

如果想让父母看到你不是那个“不懂事”“乱发脾气”的孩子,请你告诉他们:每次争吵你只是控制不住情绪,但不是真的想让他们难受。为了体现这一点,每次你发现自己又“怼”了父母之后,就为他们做一件小事,比如倒一杯水(或者别的小事),让他们感受到你的善意。

  • 你还是可以继续争吵,这是控制不住的。只是吵完了做点不一样的事。
  • 比起“不要吵架”,更有效的建议是“吵也行,吵完倒杯水”。前者是在讲一个道理,正确,但是不知道怎么做。后者则是一个具体的动作,只要想做就能做到。当然了,后者听起来“不太解决问题”。但解决问题未必需要一个人发生由内而外的、连根拔起的改变。他也可以还是他,带着他(暂时没能解决)的问题,只是做了一点不同的动作。在我看来,完成一个动作,比想明白一百个道理更有用。
  • 这样做还有一个附带的好处,它让这件事变得轻松了。“不要吵架”是一根随时绷紧的弦,“吵了再说”则有一种随遇而安的松弛。这反而有助于我们情绪平稳。有些情绪不再被刻意关注之后,自己就会淡化。这叫作“看见”或是“允许”这些情绪。反过来,越是不被允许的情绪,就越难以自控。

有研究发现,那些在童年时期失去亲人的孩子,对逝去亲人最难说出口的一种情感是:生气。被重要的人抛弃的生气——“你抛下我而去,留下我在这个世界,一个人遭受那么多委屈。”生气是有理由的,但这份生气好像又不容易表达:你遭遇了比我更大的不幸,我怎么有资格责怪你?

困住你的不只父母的声音,他们就算不吭声,但仍然有一部分压力存在,那就是时间。时间在一年年地流逝,而你暂时还没想好自己想要怎样的生活,这是烦恼的根源。这烦恼本质上是针对自己:你也不知道想要什么。

  • 家人念着催生的咒语,反而帮你消解了一部分压力,把个人的烦恼转移给了家庭的矛盾,好像全部问题都来自他们的“催”。他们树了一个靶子。盯着这个靶子,关注点就不再是“如何安排未来的人生”,而变成了“如何应付家人”。

阿德勒心理学强调的原则,在处理家庭问题时尤其适用。简单地说,就是要区分一个问题是谁的“课题”。谁的课题,谁负责解决。区分的原则很简单:这个问题让谁感到困扰?谁困扰,就是谁的课题。

  • 比如,子女决定了跟什么样的人结婚,如果子女想清楚了,就不困扰,因为这是他(她)的选择。可是父母不同意,他们担心这个对象不可靠,那么这件事就是父母的课题,只有他们为此感到困扰。按照课题分离原则,父母的课题父母自己解决,换句话说,子女并没有义务改变父母(当然更不用屈从)。
  • 很多问题的处理就简单多了,尤其是原生家庭的纷扰,很多都是子女成年之后,抱怨得不到父母的支持:他们不理解自己选择的工作,不认同自己的伴侣,或者在生活观念上跟自己不合,由此又引发了童年时的很多委屈……遇到这些问题,要让做子女的人知道,重要的不是跟父母较劲,你只要按自己的想法,把自己的生活过好,就够了。至于父母怎么想——“那不是你的课题。”

仪式的力量:它在生活中是一套约定俗成的、流程化的宣言和动作,比单纯的语言更具有感染力。它常常被用作某种转变的契机。例如,办一场庄重的成人礼,会比单纯的说教更有助于青少年减少孩子气的行为。

#Chapter 3 工作与理想

很多人都把“克服恐惧”看成目标,我认为不必。恐惧只是一种情绪,一个人带着恐惧这种情绪,照样可以采取行动。归根到底,做了什么是第一位的。

做事甚至不必产生“实际”的结果,行动本身就会开启“向上螺旋”。最初的行动一旦被激活,身体自然会越来越有力量,做的事也越来越多。就像是在滚雪球,从最初的一小点开始,一圈圈越滚越大 。

你需要接受这一点:你在这个阶段,只能拿出 1/7 的时间和精力,也就是一周只有一天做科研。无论你有多么不想接受,这都是现实。

  • 你要接受自己本质上属于这样一类人,也许你就没那么焦虑了。然后请你做两件事:第一,把这 1/7 的时间充分利用好,效率最大化(这一点,我估计你已经在做了);第二,剩下的六天尽情做其他事。
  • 尽量不去把科研看成一件痛苦的事,因为我觉得和一个东西对抗,需要耗费的精力远远大于处理它本身。

你对自己能力的信心也带来了一点麻烦。麻烦在于,你不能让自己安于普通人的人生。所以考研失利后,你把“安于另一种人生”等同于“失败”,你必须让自己过不好,才有动力继续证明自己。但你现在越是过得不好,它就越是让你恐惧,破坏了你的努力。

  • 所以,这里就有一个悖论:如果你想尽全力证明自己一次,你就必须先安于当下的生活。我给你的建议就是如此:请你先以“不上研究生”为前提,把当下的生活过好。这是一盘大棋,为了更好的考研心态。你可以每天暗暗地复习,但不要再寄托“改变人生”那么大的压力。这只是用来自我证明的游戏,轻装上阵才好。等到有一天,你的生活足够满意了,不觉得非上研究生不可了,你的心态才算是准备好。那时候,你才最有可能一战功成。
  • 现在有一种流行的信念说,成功需要“背水一战”。认为人只有在无路可退的时候才会爆发潜能,甚至于“思考退路”本身都会被当成一种懦弱。我认为这个观念要辩证地看,有一些绝境会激发人的勇气,另一些绝境则让人陷入恐慌,反而没法集中在自己要做的事情上。在这种情况下,思考退路是一种更积极和勇敢的策略。

最重要的,就是不要重复已经做过的思考。总在相同的思路中绕圈子,人就没法获得新鲜的想法,问题就仍然得不到答案。

  • 很多人拿不定主意,是太想要一个“最终”的答案。但哪里能找到这样的答案呢?可能今年这样想,明年的想法又不一样。每一次都只是阶段性的尝试。先试,试了才会有结果,时间自然会告诉我们对不对。放轻松,不对就改嘛。
  • 尝试的另一个前提是安全。多准备一些试错的成本。